二公子端端正正地跪坐好，才道：“父王叫儿臣来，不知所为何事？”
萧乾将方才写的字递给儿子：“你看看，这上头都是一些未曾婚配的适龄世家女。你可有中意的？”
二公子看也未看：“父王，儿臣……”
萧乾挥挥手：“你先别急着说什么。孤知道，这些年你阿母为了避嫌，从来不曾与京都世家结交。你性子像你阿母，这些京都世家，你怕是只闻其名，不知其人啊。你把这纸拿回去给你阿母看，与你阿母参详参详，若是有什么不知道的，就来问高宏安。或是让你阿母去问兰香夫人和宗正卿，若再有不懂，就去问太后。”
二公子捏紧了手中帛布，父王这是将婚配大权完全交到了他自己的手上，甚而允许他私下接触中常侍高宏安，这份恩宠不可谓不重。
他垂首掩去唇角的冷笑。
若不是他们母子这些年谨守本分，怕是连这份恩宠都没有吧？
父王一直防着他们母子，就因为他的阿母是秦女。此次秦女进京和亲，阿母如此思念乡音，也未曾敢召秦女入昭阳宫以解思乡之愁，就怕父王误会。
娶亲一事，对于他来说，娶谁本都一样。但为了宽慰阿母，他觉得娶一个秦女也没关系。
可笑的是，父王宁愿将秦女留在身边，赐给康怡君之子萧鉴宇，也不肯赐婚于他，竟防备他们母子至此！
阿母已十数年不与秦地通音信，能掀出什么大浪来，为何父王就是不信阿母！
二公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帛布已被他捏出了褶皱。
现如今又拟出这十几个世家贵女，把婚配大权放给他，是在补偿他吗？
“老二，孤这是在补偿你和你阿母啊。”
“啊？”二公子猛然抬头，“父王，您说什么？”
萧乾扶着长案起身，绕过来，盘腿坐在儿子身边，一张未见老态的脸上却显出几分疲惫。
“孤知道你心中一直怨恨着孤……”
二公子慌忙跪起来：“父王，儿臣惶恐……”
“你怨恨都怨恨了，还惶恐啥？”
萧乾拍了拍二公子的肩膀：“你是少年心性，孤有时候的确冷落了你阿母，你因为这个怨恨孤，也是常理之中。孤今日与你交个底，你现在不明白，将来等你出宫开府，有了自己的儿女，就懂了。”
他摊开手，在二公子眼前翻了翻：“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是孤的儿子，你那几个兄弟也是孤的儿子，孤岂有疼他们不疼你的道理呀？可孤不仅仅是个阿翁，还是一国之君。身为阿翁，孤疼儿子无可厚非。可身为国君，孤若是一味只知疼宠儿女，有时候就是害了你们！”
“你阿母是秦女，你是秦女之子，这个身份注定你不能继承大燕国君之位。将来不管你哪个兄弟为国君，这京都，你都是万万不能留的了。可孤要问问你，你若身为国君，是放心一个岳家无有势力的兄弟出京，还是放心叫一个背靠别国、拥有百万雄兵的兄弟在他处自立为王！”
“父王！”二公子以头抵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儿臣不敢！儿臣从未有二心，将来无论哪个兄弟为国君，儿臣都会安分守己，绝不会背弃我大燕！”
“儿啊，你是孤的儿子，孤能对你放心，可你那些兄弟能对你放心吗？”
萧乾双手扶起了二公子，一只手搭在二公子肩头，拍了拍：“秦女与陈女，你都不能沾染上一丝半点。你要知道，孤这是为了你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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