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婴眼中的红光瞬间消散了，她吃痛的捂着自己的肚子，翻江倒海的疼痛让她站不起来。
这也是夔牛拼死的最后一击，没等它再爬上山崖，崇圣布满的法阵已经悉数炸开，被灵婴烧灼的夔牛惨叫着合着雨水烧了个干净。
“你没事吧？”崇圣上前抱起灵婴。
“哎哟！！哎！你！你轻点！”灵婴手掌按在自己的肚子上，随着她手指间的光华消融，她的脸色才由白转红。
“……若不是你先前抱着我，我早些出手就不至于被它甩这一尾巴……”
“对不起。”
灵婴没有说话，她的眼睛直直盯着夔牛化成飞灰的方向，一张发黄的纸页也在半空中渐渐烧成了青烟。
“你不必说对不起。”
灵婴站起身，叹了口气看着自己衣襟上深深的红色。
“我和你一起去凌云殿，”灵婴如是说，“我愿意跟你走。”
那一天，是灵婴无法回头的开始。
她从走近凌云殿的那天开始，所有的事情，都不再由他们掌控。
那时候的她，跟崇圣的多年相处，埋下了爱慕的种子，于是去凌云殿之前，她找到了暮云馆。
暮云馆的第一代家主暮仟寒，曾经被灵婴救过性命。
灵婴在暮云馆布下大阵，又亲建乾灵塔，用了百天，将自己“恶”的一面剥离，锁在了乾灵塔之中，又给暮家授以法术，代代看守乾灵塔中沉睡的“另一个自己”。
九重九的生活虽然枯燥乏味，崇圣虽会前来看她，但是她总觉得，两人不似在山海游玩那般亲近无间了。
灵婴时常怀疑，崇圣对她，是否曾有过爱意，若是有，是否是专心于她一人的小爱呢？
常来九重九的云中君云离待她甚好，灵婴心中却难以把他当做挚友之外的人。
灵婴经常跟着云离溜出九重九，崇圣心中很清楚，却也并不过问，这让灵婴心中更加沉闷。
后来，她在青要山天幻宫认识了年纪相仿的武罗，二人一见如故，竟然惺惺相惜。
灵婴便把自己最为珍视的杤树断枝，亲手培植在了武罗的明镜池边上。
一直到成日里顽皮的灵婴在北海雷劫之中捞回了青栾，崇圣才经常来到九重九询问书册的情形。
“崇圣君，是否我成书完成，咱们便能再去山海大荒看看？”
“嗯。”
书册写成的那天，崇圣坐在她的身边，看她娟秀的笔记在封皮上写下“众生行时录”几个字，忍不住问道，“为何取这名字？”
“唔，万物自有他们的一生，虽然是凶恶之灵，亦为众生之一。”
书册合上，尘埃落定。
他们都以为，这一切就如此结束了。
没想到平静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很久。
那一天，执书女官成衣来到了九重九之上。
灵婴的长琴横在地上，旁边摆着众生行时录和灵婴的笔记。
“灵婴，九重九可还习惯？”成衣眼睛扫过灵婴手边的书稿，“这是什么？”
“只是一些手稿，”灵婴迅速合上了手中的笔记，“不知女官可有什么事情？”
成衣的手指正要伸向众生行时录，灵婴手指一点，那双手还没靠近就触电一般缩了回去。
“……看来这本书在你这里还真是安全呢，”成衣摸了摸自己的手，笑了笑就打算转身离去，“那我便不打扰你写字了。”
“成衣，”灵婴叫住了准备走出去的人，“以后你还是别来我这里了。”
成衣脸上挂着笑，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自那以后，她意图凭借众生行时录祸乱的传言就四起了。
只保留了十全良善的灵婴，发怒都找不到泄口。
她赶走了从崇圣那里被打发回来的崇明，在和青栾的争吵中，一个人摔断了琴，一个人折掉了扇。
灵婴的焦躁和烦闷都在同一天结束的。
所有的言论都指向她，就连她祈求的崇圣君，在此时也犹疑了。
九重九上，她终于被成衣激怒了，争吵之下，灵婴丝毫没有注意到成衣拾起了她忘记收起来的众生行时录……
一阵剧烈的天地震动，飘散的书页荧光跃动，迎合着灵婴身上的山海之气，一页一页都落到了山海大荒。
成衣的哭诉让灵婴更加的冷漠，赶来的一群人中，崇圣君走在最前面。
灵婴站在他面前的祭仙台上，只是轻声说了一句话，“你要信我。”
“如今这样，你要我如何？”
九重九里映射的山海大荒，冲天的戾气几乎迷人双眼，灵婴耳边充斥着悲鸣和哭喊，她皱着眉闭上了眼睛。
“早就该除了她！”
不知是谁第一个说了这句话，灵婴竟然笑了一声。
“如何？你看这万物悲戚，我是要解救他们于水火，还是让他们永久沉寂痛苦？”
“你觉得，我会如何？！”
面对灵婴的声音，崇圣的面色又一次冷了下来。
这一幕好熟悉。
崇圣藏在袖中的手捏的生疼。
一道寒光闪过，灵婴觉得面上一疼，有什么湿乎乎的东西流到了勃颈上。
灵婴颤抖的跪在了地上，一滴又一滴的鲜血砸在了白玉石的祭坛上，她伸出一只手摸上自己的脸颊，皮肉翻开的伤口很长，从额中一直延伸到脸颊。
她捂着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几乎将祭坛上的白玉石抓出深痕。
“成衣，如此可满意？”
她听见那人冰冷的语气。
就好像自己是与他无关的一个人，真是可笑……
若是不为他，若不是因为他……
灵婴耳边根本听不进他们的话，也根本不在乎他们要如何处置自己了。
她的心里，满满都是对自己的悲哀。
“崇圣君，您已经取了她一只眼睛了，何必为了一册书，再毁了她呢！”
灵婴抬起头，环视着周围看着她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是得意的神色，她现在脆弱的，完全不堪一击。
越过面前站着的云离，她望着崇圣，那个人的眼中，看不出来一丝感情，甚至连怜悯都好像不愿意给她。
“你们今日所做，他日必将自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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