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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你给的远方,不是我要的远方

每个大妈都曾在豆蔻年华有过少女情怀,即便现在已是满脸皱纹黝黑沧桑的土肥圆。

我看过娟姨年轻时的照片,两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身材高挑纤细,眼睛里闪烁着羞涩幸福的光,那是她的结婚登记照。

但记忆中,她一直是五大三粗的形象,皮肤被晒得黝黑,一个人能抗两袋近百斤的麦子。每逢节日母亲会带着姐姐和我去她家探亲。但实际上,我们并没有亲属关系。由于融不进本地人的圈子,同为远嫁女人的她们见到来自同一个省份的老乡,那感觉便胜似亲人。

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她家在盖房子,作为“亲人”,母亲去送点钱以表示贺意。施工现场,房子已建了半米高,却不见工人在。娟姨正在气急败坏地咒骂着他的老公强叔。母亲一问才知道,原来当天上午要进砖的,娟姨不放心强叔在现场盯着,就嘱咐强叔去进砖。谁知从早上等到中午强叔都没回来,工人说耗不起,先去其他人家干活了。这时村里有人来报信,说看到强叔在二军家赌钱呢。娟姨一边咒骂一遍赶去。母亲愣在娟姨家,觉得甚是尴尬,便带着我们回去了。后来听说强叔那天把买砖的钱都赌光了,回到家后的那场争吵估计是不会少的。

在我们小孩子心目中,强叔并不讨厌。每次见到我们都很和气,给我们买糖吃,逗我们玩。但娟姨骂他是个懒鬼,大骗子。强叔到底骗了娟姨什么,我长大后才明白过来。

当年,17岁的娟姨芳华正茂,如娇艳欲滴的月季花。当时也有媒人为她介绍不错的对象,但她看不上,总觉得他们跟她想要的不一样。直到有一天强叔出现了,跋涉两千里路,从一个省到另一个省,在一个明媚的春天的午后被媒人领到娟姨的村子。强叔高大但不英俊,但口才极好。娟姨觉得,强叔口中的那个远方就是村里那些小伙子所给不了她的吧。她心潮澎湃,对远方的未来充满了期待,决意要跟这个小伙子去远方。走的那天,她的父母哭天喊地,但她只想着她的远方。

娟姨跟着强叔来到了两千里外的强叔的家,很快她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但很快娟姨就后悔了。强叔不喜欢干活。别人家的男人都出去打工,强叔只肯待在家里,农活也不做。没钱就看别人打牌,有钱就亲自上阵,直至钱输光。娟姨又要带孩子又要干农活,脾气越来越暴躁,身体也越来越壮实。

据说有一次,强叔出去打工了。母亲为娟姨感到高兴。但是后来又听说,强叔打工回来家都没回,直接进了赌场。到家时,一年的收获就只剩下给孩子买来的两包糖。

这几年,娟姨越来越胖了,由原来的月季花变成了土肥圆,强叔说是自己把老婆养的好。

我突然就认可了娟姨对强叔的评价,骗子。强叔用他口中的远方骗了娟姨的人生,骗了她对远方的美好憧憬,对爱情的美好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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