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翎听他讲道‘空欢喜’三个字时忽然心里一亮：“我说这个人的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原来是八爷家里喜好养蛇的鸣空兄弟，可有好几年没有见到他了。既然他都来了，那么和他一起来燕云岭的定然是燕八爷，自从鸣空的父亲患病去世之后，八爷对他极为爱护，走到哪里都会带上他。想到这里，谨慎的探头向议事厅内寻找，依着对八爷的印象往众人中仔细观瞧，果然有一位老者身材矮胖，背向着自己，于是心下更加确定。
只见那燕八爷放下报纸，气呼呼的往椅子上一坐，粗声粗气的道：“说空欢喜那也未必，有很多聂族的事情，你们这些后辈小子知道的其实并不多，哼，鸣空，咱家你三爷爷掌握着燕族族史，论起学问见识，旁人那是万万不及，这一节，还是让他老人家来给你醍醐灌顶吧。”
燕鸣空听到爷爷这样说，知道他是在生三爷爷的气，便想转移话题，但一时间又不知说什么好。燕北翎却见坐在角落里的一位老者摇摇晃晃的站起，正是燕族行三的三爷爷，只见他晃了晃手里的酒壶，兀自带着几分醉意，瞄了一眼大伙，醉醺醺的道：“醍醐灌顶？嘿嘿，现如今我燕老三说什么在你们眼里还不都是屁话，老八，虽然咱们这些人都不是一个爹娘生的，但也都是从一个根儿上传下来的，一笔写不出两个燕字，你今天话里夹枪带棒，不就是想看我燕老三的笑话吗？”
燕八爷闻言豁然站起，气咻咻的道：“燕九伶，历次族中议事，你和老五要么一言不发，要么一唱一和的唱反调，反对继续追查，说什么对头早已全部命丧于天启年的京城之乱，好，就算你所料不错，那你告诉我，黑衣人在什么地方？他们也都死于那场战役了吗？图谱密钥现今又在何处？老祖宗数千年的遗命，令我燕族不惜一切代价，找寻这挽救万物苍生于浩劫的重要物事，但偏偏族中总会出现你和老五这样的贪生怕死之辈，听到聂族的名头便即吓得腿抖手软，我问你，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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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你还有何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还说什么‘一笔写不出两个燕字’，就凭你这只会灌猫尿黄汤的老贼也配姓这个燕字？”
说到怒极之处，燕八爷一掌拍在八仙桌上，竟然一掌硬生生的将桌子的一角给拍了下来，直打的木屑纷飞。
燕北翎心下恍然：“原来三爷爷和五爷爷一直都是反对将仇恨继续延续下去的，那聂族是谁，难道便是燕族的大仇人不成 ？这图谱密钥我还是初次听闻，怎么会有牵扯到万物苍生那么重要的程度？怎么还会有什么黑衣人？别说爷爷从未说过这些事，便是爸爸妈妈失踪前也从未向我透露过一言半语，看来无论是这两件东西还是那黑衣人，一定都事关重大，否则八爷爷也不会如此动怒。这八爷爷素来性如烈火，以前见他总是寡言少语，想不到刚才诘问三爷爷的这番话，却是字字如刀，刀刀见骨。”
燕北翎的思附转念仅是一瞬间的事，那边的燕九伶闻言已经气得双手发抖，将手里的酒壶狠狠地摔在地上，须发皆张，戟指着燕八爷恨声道：“你说我燕九伶贪生怕死？中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期间，我燕族屡派子弟化名后奔赴战场，死伤不计其数，哪一次两军对垒我燕九伶不是冲在最前，即便是身陷重围，给敌人施以酷刑，我姓燕的又有哪一次委屈求全示弱过，说我不配姓燕，哼，就算是张狂如你，我也曾不止一次救过你的性命，居然妄言我贪生怕死，难道老子这一身的老伤还不足以证明吗？”
说完，将身上衣服的纽扣崩断，用力一扯，露出了满是伤疤的肌肤。燕北翎一看之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些伤疤纵横交错，虽然从战争结束至今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但依然可以辨出鞭打烙伤的累累疤痕，可见其当时所历之惨，当非常人所能忍受。
燕屹山与燕鸣空见状忙即上前，想要扶燕九伶合衣坐下，却被一把推开。燕九伶嘿嘿冷笑：“燕九弓，你刚才不是还口若悬河吗？怎么这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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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变哑巴了？”
燕九弓怒道：“你救过我又怎样？你曾经勇不畏死又怎样？族里子弟众多，当年浴血沙场，誓不回头的又不止你一个，更何况无论是为族还是为国，一往直前那都是你燕九伶应尽的本分。哼，但建国之后呢，你就开始不思进取，饮酒度日，族中之事你也懒得插手过问，给你分派任务，你总是推三阻四。虽然你曾经在小鬼子面前视死如归，但今天你又有何建树？每日醉生梦死，一张大言不惭的老脸只提当年之勇，那又算什么英雄好汉，我呸。”
燕九伶涨红了脸，再也按耐不住，一脚将一旁的座椅向燕九弓踢了过去，跟着猱身而上，便要动手。燕九弓闪身避过，挥舞双拳也要近前厮打。众人见势不妙，正待上前阻拦，忽听得厅外传来一声厉喝：“都给我住手。”
燕北翎闻声一望，只见一老一少从议事厅外缓步走了进来。这两人他自是认得，满头银发的老人看上去精神矍硕，脸上照着一层寒霜，不是别人，正是老祖；而扶她进来的正是待己如亲的燕鸣春姐姐。
众人见状赶忙上前，向老祖躬身请安。那老祖乃燕族中资历与辈份最高者，且燕族历来规定：掌族之大事者，男不可娶，女不可嫁，以免祸起枕畔，有误燕族大计，是以这老祖秉持族规，终生未婚。加之战争期间屡派族中弟子前赴一线，并将族中所积累世之财，分别以各种途径捐献抗战，而后在国家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更是倾尽族中所有，以解各地灾民的燃眉之急，虽身为巾帼，但以拳拳忠义之心，为国为民不计得失的付出，实是带领燕族立下了不世奇功，致令族人上下无不钦仰感佩。如今虽届耄耋之龄，但依然位高望尊，掌事全族。
燕鸣春扶着老祖在主位坐下后，便即上楼，取下了一卷外表发黄的卷轴，交到了老祖手里。老祖对燕鸣春耳语了两句，燕鸣春点点头，便向燕北翎的方向喝道：“无知后辈，还不速速进来给老祖请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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