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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 从婉约到沧桑的一生

宋朝最有名、最杰出的女词人李清照的一生说起来让人无限唏嘘。南渡之前的李清照是多情的少女和娇美的少妇,甜蜜的生活与美满的婚姻使她的词作婉约缠绵、淡雅温馨。

那一年,十六、七岁的少女们相约一起到溪亭去玩耍。因为玩得太尽兴了,直到黄昏时分,绚丽夺目的晚霞像打翻了的颜料瓶似的洒落在水面上,少女们才急匆匆地划着桨踏上归途。微醺中误入了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荷塘里,挤挤挨挨的荷叶,粉白相间的荷花点缀其中,落日余晖将池面映照成一面金色的镜子。少女们一边欣赏着落日荷塘的美景,一边奋力地划着桨,想赶在日落之前回到家。忽然,听见一阵“啪啪啪”地鸟的翅膀扑棱的声音,一群白色的白鹭摇曳着优美的身姿飞向绚丽的晚霞。少女时期的李清照是活泼开朗、无拘无束的。那时的李清照没事在自己家花园里荡荡秋千,和伙伴们郊游一下。比如《庆清朝慢》这首词中就生动的描写了她在春季赏牡丹的故事。“东城边,南陌上,正日烘池馆,竟走香轮。绮筵散日,谁人可继芳尘。更好明光宝殿,几枝先近日边匀。金尊倒,拚了尽烛,不管黄昏”。

据宋人钱易的《南部新书》记载:宋时有“三月十五日两街看牡丹,奔走车马”的风俗。

春天牡丹盛开时节,她随着贵族妇女坐的车子竞走在游园行列,前去赏花。当时整个汴梁,无论是东城、南陌,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们摩肩接踵,宝马、香车如水奔流不息。——人们争相赏花。

她陶醉在明媚的春光和盛开的鲜花之中,快乐得如痴如狂,饮酒赏花直至深夜。李清照词中所表现的青春时期的生活,不但带有强烈的贵族女子的闲情逸致,也从侧面反映宋朝生活的繁荣和开放。

说起宋朝,人们固有的印象无非是积贫、积弱和党争。其实,宋朝是中国历史上经济最繁荣的时代,两千多年的封建王朝历史中,无有可出其左右者。据史书记载,宋朝年财政收入最高曾达到16000万贯,即一亿六千万白银。

著名历史学家齐夏认为:“宋代三百二十年所达到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高度,是整个中国封建历史的顶峰,在世界古代史上也占有领先地位”。

宋代历史上出现了许多现代化趋势,宋代社会的各个方面都与现代社会非常相似。宋代经济发达,商业极为繁荣。商品经济逐渐取代了自然经济,市场开始取代行政命令来配置资源。经济发达,文化繁荣,使人们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十分丰富,人们不但热爱生活,也享受生活。

十八岁以前的李清照一直生活在一个文化气息十分浓重的家庭里,她所受到的教育绝非一般把诗书文墨当作生活点缀的大家闺秀可比。她的父亲官至吏部员外郎,精通经史,十八岁那年,她嫁给了太学生赵明诚。赵明诚喜欢收藏考订金石刻词。赵明诚是丞相赵廷的第三个儿子。夫妇二人情投意合,生活十分美满。李清照在她的许多词作里也写出了对丈夫赵明诚的爱和思念有名的典故—“赌书消得泼茶香”就是讲述她和赵明诚生活的一个小乐趣。

李清照在《金石录后序》中写道:“余性偶强记,每饭罢,坐归来堂,烹茶,指堆积史书,言某事在某书、某卷、第几页、第几行,以中否绝胜负,为饮茶先后。中即举杯大笑,而茶倾覆怀中,反不得饮而起,甘心老是乡矣。”

李清照和赵明诚夫妻二人经常在吃完晚饭后,他二人在桌前相对而坐,面对着书房里堆积的书籍,随意说出一段话或者一个故事,然后猜测这段话或者这个故事在哪本书中的第几页、第几行。答对的那个人得意大笑乃至热茶倾覆怀中,弄湿了衣服……如此快乐的日子,在当时却是谁也没在意过,以为不过是最平常的事,再也没料到命运突变后一系列是生离死别,天人永隔之悲惨。后来,纳兰容若把这个典故写在一首词中:

浣溪沙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斜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是啊,“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以前,我一直以为是很简单,很平凡、不起眼的小事情,谁知道,最后却变成了再也无法如愿以偿的事情了。

作为一个封建时代仕宦之家的女子,在出嫁以后,仍旧能够沿着文学创作的道路继续前进,与她遇到一位志同道合的丈夫有着重要的关系。大观元年(公元1107年),李清照和丈夫赵明诚离开汴京,迁居山东青州赵氏原籍,在此一住十年。后来,赵明诚连任山东莱州和淄州太守多年。李清照写了许多思念丈夫的离情词。名作《凤凰台上忆吹箫》就作于此时: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休休!这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则难留。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凤凰台上忆吹箫》这个词牌名,取自萧史和弄玉的故事。《列仙传拾遗》中记载:“传说在春秋时期,秦穆公的女儿弄玉结识了仙人萧史。萧史善吹箫,箫声如凤凰啼叫。萧史每日教弄玉吹箫,二人因相爱而结婚。秦穆公为他们建高楼居住。后来,萧史乘龙,弄玉乘凤,双双升天而去。

本词写别情,只截取了别前和别后两个情景进行描写。词的上片写别前的心绪。起床前,香炉里的沉香已经灭了多时,当太阳高高地映照在帘钩上时,少妇才慢吞吞地掀起红锦缎被子下床。起床后懒得梳妆打扮,梳妆匣上落满了灰尘。词人用生活中的细小琐事,形象地表现处少妇百无聊赖、心灰意懒的心情。古时女子的“四德”是“德、容、言、工”,“容”就是“妇容”,即“盥浣尘秽,服饰鲜洁,沐浴以时,身不垢辱,是谓妇容”。《诗经·卫风·伯兮》中说:“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丈夫外出后,李清照就懒得梳妆打扮了。罢了罢了,我就算是把送别曲《阳关》唱上千万遍,也不能把你留下来。

词的下片写别后是情形。千里烟云把李清照和赵明诚隔开,赵明诚将和刘晨、阮肇一样远走他乡,李清照却将和弄玉一样独守空楼。“多少事,欲说还休”,离愁太深太苦,她无处诉说,即使说出来,也没有人能懂,无法解脱,还不如不说。离愁别恨郁结心底,独自品尝,人就渐渐消瘦了,只有终日对着的楼前流水才知道我对你牵肠挂肚的思念并盼望他早日归来的心意。

点绛唇

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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